作者：纳吉尔法船工

声明：本文首发于公众号老猫和一修

事已至此，还是下载《原神》吧。

2023年8月底，曾用“16岁高中生辍学做游戏”引发互联网热烈谈论的up主Silence默不作声（也被称作“默神”）发布视频，宣布放弃制作游戏，决定回去上学。

不久之后，他又删除了这条视频，并于8月31日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加入了新的要素：没钱交学费，要进厂了。

在新视频中，他用和以往一样的黑底白字PPT形式回顾了自己7个月来的“工作内容”。

从互联网上留下的信息，你可以很容易地概况出这一轰动事件的大部分面貌：

首先，是默神在去年12月开始打出“16岁高中生自学做独立游戏”的旗号在互联网展示自己的创作内容；

然后，可能是受到的关注很多，反响也比较大，默神突然在1月底决定辍学，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开发中。可能是雪片般飞来的私信和评论让他产生了自己是年轻人梦想的领头人，他又宣布成立“MOJI工作室”，意图让同龄网友参与到他的宏图中。

随之而来的是否定和质疑。由于他本不愿意分享的第一版DEMO在互联网上流传，很多人发现默神并没有在游戏上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除了搭建学校的场景之外，他游戏中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互联网上的免费或者付费素材，甚至没有调整过参数；

菜单界面虽然做了英语适配，但是用词错漏百出，有一种没有接受义务教育的美感。

尽管建立了工作室，默神除了开会和群聊之外，并没有和成员产生必要的交流。他依然选择自己一个人做游戏，和工作室唯一的交集是“抓内鬼”。

到了4月，他又宣布退出工作室先做一款2D的文字游戏，理由是3D游戏过于复杂。默神在B站发布了一个视频，显示他利用ChatGPT和AI绘画写出的，呃，只能称之为练习成果的东西，又遭到了更多的嘲笑。

而Steam禁止AI作品上架给了默神又一个放弃的理由。在沉迷了两个月《原神》之后（据他自己所说），他终于大彻大悟，决定回去上学。

从默神本人的视角来看，他16岁的这7个月的时间是极富戏剧性的。他不但成为了流量的弄潮儿，还紧贴时代脉搏、见证了AI技术的发展与应用，最后为世界上最成功的游戏倾倒，可以说是一趟完美的青春旅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看起来他设法花完了百万播放的创作激励和热心网友的充电支持（根据不同人的说法，这个数额在4000元到6000元之间），没钱交学费了。

目前，尚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默神有没有真的决定回去上学、又是不是真的进了厂，他IP属地的改变也许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进厂的真实性，而最新视频中娴熟的“热度最高的讲法”又让人开始怀疑他背后已经有MCN团队进行运作了。

互联网总是倾向于将人扁平化、符号化，被当做今年独立游戏最大乐子之一的默神已经被钉上了火刑架，其声势浩大7个月没做出一点东西的“壮举”确实也配得上这个结局。

不过，在曾经加入过默神“工作”的up主“blockchunk接各类补档”的视频中，你能看到一个相对客观的视角。

由于“高中生做游戏”的噱头形成于“辍学”这一引爆互联网的行为之前，还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学生被默神的一腔热血打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你去看被传为笑柄的什么工作室用腾讯会议开会的录音，其实其中几个一听就是大学生的组长按照小组作业的原始分工方式去理解游戏工业的流程，假设组里有70%的正常人，这个故事还是能往下写的。

如果不是默神在“抓内鬼”上过于执著、实际到做游戏上又无限逃避，不管成品做成什么鬼样，只要运作起来，就可能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独立游戏实践。

不可否认的是，尽管默神的想法过于幼稚、实施起来也是一场灾难，但“靠自学做游戏”实际上并不是天方夜谭。

只要真的有想法，同时付出一定的努力，不说做出什么3D大作，几十个高中生合作，拿RPGMAKER做一个像模像样的游戏应该是不难实现的。如果真能完成一个真的能动的作品，默神的故事说不定还是一段佳话。

这个故事的的悲剧在于，领导者本身过于不坚定的意志刚好被热度洪流当头击碎，留下的只有不知所措。

他的行动力不足，“辍学做游戏”的名头又太大，最终在低龄愤青的吹捧和互联网的嘲笑中犹豫不决摆了大烂，带着眼镜的小人在买来的素材教室中踟蹰，终于一步都没有迈出去。

回过头来说，尽管现在已经成了乐子，但默神的热血真的从开始是谎言吗？想来未必。

16岁的年纪，对应的当然是相对狭隘的视野，对“不公命运”的反抗，以及认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自傲，这可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十年后想起来想要穿越回去给自己一拳的尴尬画面，人的青春是不完整的。换句话说，有这么多的同龄人陪着自己一起追逐遥不可及的梦想，对于默神来说是一种幸运。

这种幸运不但在于回想起来的时候尴尬的不是一个人，更在于他应该早早地发现了自己的懒惰和懦弱。

证明自己是一个太难实现的诺言，而独立游戏本身需要的不仅是技术，更是阅历和沉淀。

明确的自我认知是大人世界里最宝贵的财富，这一点也必可活用于进厂。只是，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打螺丝的时候，也许默神会无数次想起那个意气风发、振臂高呼的午后。

值得一提的是，Steam上有个以此事为题材的蹭热度游戏《我16岁辍学做游戏！》，虽然做得一坨就图个乐，但是它对默神和与默神一样梦想辍学做游戏改变世界的少年确实是有教育意义的。

在《我16岁辍学做游戏！》中，回去上学就能获得更多的启动资金、更优质的人脉和更高的成功率，自然游戏本身也会收到更好的反响。

当然，做游戏进度条填满一次就算成功、18块的独立游戏能卖几万份、靠做独游就能自负盈亏甚至还有钱升级工作室都是科幻内容，进厂搬砖一块砖100元收入也是慈善社会，这部分还是不要参考比较好。

16岁辍学做游戏，梦想的尽头是进厂。我很难想象他在打出“7~8月沉迷《原神》”这一行字时的心理状态，但流量编织的幻梦已经到了尽头，这场漫长的闹剧也该落幕了。

很难说默神能不能真正从梦里醒来，但是我想，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看到辍学做游戏的年轻人了。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老猫和一修 原创】